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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寿川文苑】"梨王"侯志强(中篇纪实文学连载1)

发布时间:May 26, 2022 | 作者:白天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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蔽芾甘棠,勿翦勿伐,召伯所茇。

蔽芾甘棠,勿翦勿败,召伯所憩。

蔽芾甘棠,勿翦勿拜,召伯所说。

——《诗经·召南·甘棠》

蔽芾(fèi),貌似幼小而茂盛的样子。甘棠即民间所说的杜梨。又名棠梨、白棠,叶圆有尖,花水红色,果实扁圆而小,累累枝头,味酸甜,故又名甘棠。
《诗经》里的甘棠指的是山野梨,又叫棠梨,大概拇指和食指圈在一起,就是一个棠梨的大小。长在山坡土凹里的棠梨,春天开出雪白的花,夏末,果子还未成熟,咬一口涩涩的。秋天到了,杜梨熟了,挂在枝头,一簇簇的黄褐色。摘下来,放嘴里嚼嚼,清凉酸甜。到了深秋,变成深褐色,果肉熟成酱汁,入口即咽,沙甜沙甜。这是古人与杜梨留给我们的美好记忆。
古老常村,有了年轻的带头人
2016年4月,山西省寿阳县有个叫常村的地方,破天荒地举办了一场“中国山西·常村梨花节”,省市县各大媒体蜂拥而来,小小的常村古老的长街上,20多座修葺一新的黄土院落里,挂满了喜庆的彩色条幅,摆满了油柿子、茶食、凉粉、灌肠、黄米油糕、猪头肉夹饼等等各种地方小吃,在各个展示台上,玉露香梨展示台前,排起了长队,想买也买不上。游人们手捧玉露香梨的琳琅满目的宣传资料,读得翻来覆去,津津有味。剧场里的歌舞、晋剧聚集了歌舞迷、戏迷们,晋剧名家王爱爱、栗桂莲、闫慧珍、武忠、史佳华等齐聚而来,纷纷登台展示才艺。一个四五百人的小山村,几乎在一夜之间火爆起来,梨花节的消息、图片、视频,雪片一般飞舞,骤然跃上了国家、省报、省电视台的新闻头条!

然而,有谁知道,几百年前,人们叫常村是“桑村”,大概是那时候的这里桑树成林,养蚕种植,山水生态维持在自给自足的低水平上。后来随着自然条件的日益恶化,这里的黄土裸露出红色的岩石,地下水急速下降,在加上农村土地没有很好利用,常村这个小村庄逐步走向衰老,成为一个不声不响的穷山村、苦山村。村前一条常兰河,窄窄瘦瘦,从石头缝隙里挣扎着走出大山,两旁的树木庄稼在浅浅的红土层上,摇曳着可怜的绿色生命。每年的收成可怜巴巴,有时连吃饭都解决不了。

那时候,20岁的侯志强,担起了常村带头人这个担子。

侯志强,圆圆的脸庞,黝黑的皮肤,脸上似乎永远挂着庄稼人憨厚的微笑。一看就是那种干事创业的实干家。他的祖上原本是距离常村十多里的上湖村人。随着老辈人来到常村,一条扁担两只筐,一份家当就都来了。在这里,侯家人开荒造地,流血流汗,几眼土窑洞,一坡薄土田,算是扎下了根。可是要说让他一个外来人掌管四五百人的常村的一份家业,有的人说啥也想不通。“凭啥我们常村就得一个外来户掌权?村里孙姓、阎姓那么多,再没人了?”可是说归说,每年的选举,总是侯志强的票最多。人们说,老侯的人品、才干、魄力在那儿放着,你不服不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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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去,每到九、十月间,山里人能吃的水果,只有野山楂、山林檎、野杜梨。到了解放后,集体化管理土地,村民种植了苹果、桃子、红果、槟果、小红梨,那时候的果实,小孩拳头大,酸酸涩涩,口头好坏全凭老天,年景好、雨水足,果实还凑合能吃。遇上天旱、冰雹、虫灾,一坡坡的果树白白耗了土地,浪费了人工,农民只有唉声叹气。到了以粮为纲的年代,山上的果园成了资本主义“尾巴”,被割掉、被砍了,成了烧炕的柴火。

侯志强清楚地记得,村里西峰头龙头崖上,有座古老的“龙天庙”庙宇森严,香火旺盛。解放前,每到天旱,乡民即要去那里祈雨敬香。村里的纠首召集全村父老乡亲头戴柳条帽,光身赤膀,手里摇着干柳树枝,每人手里敬一炷香火,烈日下,壮汉们抬着血淋淋的猪头贡品,跟随纠首主事念念有词。更有暴旱、大旱年头,则需要以血以命来祭祀神灵,以表虔诚,谓之“恶祈”。黑壮汉子用铁索牵着锁骨,尖锐的铁丝穿过锁骨,血水流了出来,又被晒干,晒干了又被勒出新的血痕。乡亲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,可是为的就是天上的龙王爷能给下一场透雨。不然的话,日头如火,地里冒烟,眼看就下不了种,下不了种就意味着今年没了收成。那些惨烈的场景,深深铭刻在侯志强幼小的心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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寿阳雒官:三代帝师为之刻碑方山“种松歌”

清朝的三代帝师祁隽藻曾贵为“寿阳相国”,他曾在《种松歌》里赞叹寿阳明代人“雒官”植树一事:“方山山人烟霞徒,手植飞节五千株。天风落籽满岩谷,至今苍翠成画图……”

那个时候的中原土地上,流民迁徙,百废待兴。据志书与碑文记载:明代万历癸卯年(1603年),方山经过战火离乱,绿植松林损毁大半。于是有寿阳方山脚下雒家店人雒官开始买地种松。植树始主:雒官。二代:雒明高、雒明兴、雒明显、雒明望,输金共佽,买山田三十余亩,为守卫苍官者所赡养。三代:经理本山树株山主贡生雒壁,雒翔、雒口。四代:雒进元、雒启元、雒正元、雒景元、雒储源、雒本元、雒茂源。(曾孙本源、茂源,元孙扬标)五代:雒扬标。(善士七世孙得咨,持古碣文,并其家乘示余)。

民间也相传,“雒官”(雒善人)把数百年种植的方山松树作为祖业辈辈相沿,代代继承。一家植松,传承五代,仅仅家族记得的,就有十几代百余家承传了“祖业”,他的“祖业”就是方山的几十亩松林。须知那个时候,方山种松,那是一点回报都没有的。但是由于在他带领下,辈辈后人坚持植树,植树养德、植树积善,所以五六代人中,都是善良敦厚之家。数辈人的努力,终使方山幼松长成松林,成为恩泽故乡山林、惠及方山百姓的一方风水宝地。时人念及雒善士如此善举,仅赠其“善士”“耆宾”“急公好义”等牌匾就有七幅之多。后人评价雒善士的功德“与山齐名,永垂天地”。

在寿阳雒官思想影响下,侯志强心怀青山绿水是美景的向往,植树造林是中华民族的美德。他说,我们寿阳地域地处北方黄土高原,常年干旱少雨,植被匮乏,树木缺少,直接影响生态平衡,气候变化,对人们的生活居住,身体的健康寿命有其极大的关联,历代高层重视关切,但由于气候的因素,利益的驱动,观念的淡薄,特别是不能持之以恒,坚持不懈,难以实现环境改观。常村虽然种的不是松树而是梨树,但是只要能造福百姓,就是好事,就应该大干、干好、干实在。

祁寯藻借助历史彰显美德,雒官五代是寿阳人代表,是寿阳秉性的最好诠释。在四百年前的明代,依靠一家之力,上山栽树,绿化成林,买地雇人,造林护荫,精神可贵,金钱难买。

县里领导在全县干部大会讲:更珍贵难得的是连续几代(仅书碑记载就五代姓名)造林护林坚持不懈,这是寿阳人真实版的“植树愚公”!全国少有,历史难找。植树造林、绿化环境,是时代的要求,人民的需求,正是践行习近平总书记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的重要措施。

据《寿阳县志▪清▪康熙》卷六▪人物志▪耆德▪一四六页,“雒官,解愁镇人。家世业农,官性好善人。有急辄周之。曾见弃小儿于路,辄具银米以归其父,使乳哺焉。又嘗于方山手种松树无数,今之蓊郁而蔽岭者,皆其培埴也。”

《寿阳县志▪清▪乾隆》卷六▪孝义▪五五二页。“雒官,家世农业,性好善人,有急辄周之。曾见路遗小儿,访其父,具赀米归之使哺养。常梦至一山见树木茂甚,曰:安得方山有此植,亦可称名胜矣。越数日复梦,遂诣方山周览之,宛然梦境,特树少耳。乃谋诸众种穉松万株,时自灌溉,闲刍牧数年。后所植成林。又节食用,令四子各输金置地四十亩,以为永久守护之资。邑诸生张统选为记。

侯志强说,雒善人的植树种绿,是和积善积德联系在一起的,是根植于寿阳乡民骨子里的善良和责任。我们共产党人,应该站的比雒官更高,看的比雒官更远。

寿阳人,从心里接受了雒官植树的精神传承,有的青年在演讲中这样表述:雒官精神,就是一种中华美德的血脉赓续。他传承的是植松造林、绿化方山的一种锲而不舍的工匠精神;传承的是一颗植绿修德、涵养人心的美德善心;传承的是一缕挚爱河山、回馈故土的一份乡愁;传承的是用自己的身体力行去造福子孙、启迪后学的一生奉献。

这样的五世传承,坚持不懈,栽树不止。历代理应受到赞扬,至今仍具现实意义。昔日的雒善人,可以说,是纯粹的个人自觉,是文化家风的家族传承。而今天的侯志强,作为共产党员,他又是常村500多人的先行表率,所以他把今天的玉露香梨作为一种脱贫致富的生态产业来培育、发展、壮大,就是一种社会思想的良好导向,就是一项关乎可持续发展的社会系统工程。

2022年,寿阳县委发起一项“寻找寿阳雒官,实现国土绿化,建设生态寿阳”的群众植树宣传活动。此时此刻,走进常村的山山岭岭,侯志强的脚印遍布这里的山庄窝铺、沟壑纵横,每一片葱绿的叶子,每一片梨花的海洋,都仿佛诉说着侯志强这位“新愚公”“新雒官”的美好故事。

(未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