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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寿阳非遗】一只面具的江湖之《迷雾(二)》

发布时间:Jan 6, 2020 | 作者:


在小六的心底深处,陈三娃是她唯一深爱过并无可替代的男人。

忆及新婚夜,一床旧棉被底下,他拥了她,两人一起颤抖着完成了男女成人礼,摸着他肋骨坚韧的背部,有种莫名的感动在她神秘谷底停留下来,恒久的,地老天荒的;忆及他和儿子玩猫捉老鼠游戏,儿子小时是个胖墩,估摸着陈三娃快要到家的时间,就藏在深棕色印了灰白图案的棉布窗帘背后,窗帘明显地鼓起个包,陈三娃翻东找西装作找不到他,儿子晃一下帘子,跳出来一脸得意的笑。那时候女儿还没过两岁生日呢,却从小就有自己的主张。生了女儿后,家里的经济条件渐渐有了改观。女儿喜欢粉红色,戴的围嘴,穿的毛线衣,鞋子都是粉红色的,小小的她对着镜子卖萌。陈三娃回家,第一件事就是高高举起藏在门后面的女儿,高过头顶,女儿叫着爸爸爸“咯咯”笑个不停。那时刻的陈三娃一脸开心,对着女儿夸称,你真是爸爸的“开心果”。陈三娃有些偏心女儿。他还有个怪癖,无论回家多晚多累,都要坐在小凳子上,用洗脚的铁盆洗袜子,不论穿的鞋是什么,他一年四时都穿白袜子。 

丈夫音容宛在,怎么不吱声就音信全无了呢?小六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。想起她初次进到丈夫的办公室,见办公桌下呈八字形放着一双白底黑帮布鞋,右边的鞋后帮踩倒了,那情景像是鞋的主人,刚刚脱下舒适的布鞋,换上待客的皮鞋出去应付差事,转眼就会回来的。陈三娃不喜欢穿皮鞋,说走路快了脚不舒服。而且穿皮鞋费袜子,几天就磨坏一双,白袜子的后跟磨得脏兮兮的。故而除非见贵客撑门面,不然,他平常都是穿本城制鞋厂出产的布鞋。桌子下面放着的那双就是,不用看,小六知道它是四十二码的。小六像顽皮的孩子趁大人不在家,脱掉自己的系带皮鞋光脚放进去,大得晃荡,但似乎感觉到微微的温热,她抬眼看了看木门上因为年久汗蚀光洁度不匀的铜把手,似乎门开处,丈夫陈三娃随时会进来换鞋子的,可她等了好久,他依然没有踪影。三娃不是先天性心脏病吗?韩厚普摸了摸脑袋,用审时度势的口吻问。是呵。是有。小六从如烟往事中回过神来,揉了揉发红的眼圈,眼角有些痛,她用指肚按了按,心有不甘地说:可有病的人多了去。三娃父亲陈沐民,就是我公爹六十岁那年身体不好,不停地闹病,不是浑身疲软无力就是心口疼,看了好多医生,西药、中药吃了不少折腾了大半年不见好,十月病得又厉害了,躺在床上起不来,医生说不清楚得的什么病,让准备后事。十月底的一天突然停止了呼吸。葬老衣服穿好停在了门板上,次日,三娃在外地上学的弟弟被叫回老家,他进门看到死去的父亲跺着脚放声大哭,哭得撕心裂肺,又哭又喊说没见他一面怎么就走了?!他拽着他的手摇晃着叫,觉得父亲的手似乎动了一下,脑袋贴在心窝听,听到了奄奄一息的心跳声,叫来医生,人工呼吸后,三娃的父亲居然活过来了,这不今年七十多岁了活得好好的。三娃那么身强体壮怎么就能没救了? 

三娃在医院抢救时你不在跟前吗?韩厚普眯了眯眼,似乎若有所思。

我赶到医院,他已经没气了。平躺在病床上,紧闭着眼脸色灰白熟睡了一般,我上去捶他肩膀要他活过来,和我说几句话,起码得有个交代吧。他父亲我公爹就是从门板上重新活过来,身体比以前更硬朗。公爹领着我们的儿子、女儿随后到了,当时我女儿小还没过两岁生日,见身边的大人们都哭,她也跟着哭,哭得眼睛鼻尖都红了,我知道三娃平时最疼女儿,就让她喊爸爸。女儿听话,抱起三娃的一只胳膊哭着叫爸爸爸,哭叫得气都上不来了,她可不知道没有了爸爸以后的日子怎么过!那刻儿,别提我心里有多痛。儿子、女儿以后要怎么办?可三娃他再也没开口,他脚上穿的白袜子,不知什么时候在哪里掉了一只,脚后跟的皮又糙又黑,别看三娃英俊,一双脚最难看了,脚趾关节粗,长得不齐,右脚面上还有个豆大的疤,掉了袜子的就是右脚。

林东玉平时也穿白袜子,拿了双新的给三娃换上,他告诉我说他们在酒店吃过饭散了,三娃想要打个电话回到服务台,他在外面等了好一阵不见人影,进去看到三娃半倚着柜台倒在地上,叫了几声,三娃答得有气无力,他扶不起来赶忙叫了救护车,送到医院没救活。你是不知道林东玉神神怪怪的,都三十大几岁了,也不成个家,说有了家麻烦。  

韩厚普听小六这话说得有些胡搅蛮缠,林东玉成不成家那是个人私事。关她什么了?

小六眉毛一挑,继续说她的疑惑,对了,我们武馆的会计叫美丽,我现在都不知她姓什么,是林东玉老家的,她看林东玉的眼神可不太对,他的衣服都是她帮着洗,我有次还见她帮买了内裤。两人莫不是有什么关系了?当然除了小六,武馆的人似乎都不在意他们的关系,或许,武馆的其他人知道些什么,可小六不能问其他人。有个叫身份的词儿隔开了她和普通馆员的距离。不过,美丽最近交了个男朋友就是武馆的。比她小两岁,看上去老相,已经长了白头发。石头哥你得调查一下林东玉的底细。这么个不明所以的人整天在身边,让人放心不下。

听小六那般真诚地叫着“石头哥”韩厚普歪了歪脑袋笑了,想起小的时候,她穿件姐姐们穿旧了的碎花夹袄,头顶上别只硕大的红丝绒发夹,皮肤白嫩得像豆腐,眼眸黑得发亮,放了学不和同班比她年长不足一岁的五姐招呼,噌噌噌快步跟在少年陈三娃身后,一口一个“三哥”地追着叫,不知底细的还以为三娃是她亲哥呢。五丫那时候也暗恋陈三娃,全班十九个女生多半喜欢过“帅小子”陈三娃。韩厚普从民兵连长步步升任到南头镇派出所副所长、所长,对人和事积累了一定的阅历后琢磨,年轻女孩子们多半有些羊性吧?她们盲目地崇拜一个人,转眼又盲目地憎恶一个人,说不清缘由。不过小六始终如一看好陈三娃,她那般张扬的架势最终追成正果,和陈三娃结为夫妻。生了一双儿女,陈三娃妻贤子孝,事业红火,人缘不错,他的突然离世确实让人惋惜。可老天就是这样不长眼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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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信息来源:木一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