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自家院子里消逝的村庄之二

走在生于斯，长于斯的小山村，站在三十年前的自家院中，屋门前，看着满院的老毛蒿，圪针枝，昔日的窑洞，今日的废墟，我和弟弟妹妹感慨万千，泪目无语……

幼年，母亲呵护下的蹒跚学步，撒手走路的摇摇晃晃。童年的我，幼年的弟几个站在院边上，比谁尿的高，比谁尿的远。跟邻家同伴玩过家家，当新郎、新娘子，扮孩子他爹、孩子他娘。童年的我，幼年的弟，刚学会走路的妹在院子里捉鸡，骑狗摔跟头的糗事，童年的贪玩，童年的笑，幼年的哭，幼年的闹。背书包上学，归来的身影。童年的我跟幼年的弟妹们在院子里度过的快乐时光历历在目，欢声笑语溢满窑洞，洒满整个院子。

蓦然回首，已经离开三十载有余。童年的我，幼年的弟妹们，如今已变成了谢顶、大腹便便、两鬓斑白的老头，中年妇女……

天还是那个天，地还是那片地，院子还是那个院子，我也还是那个我。

父亲的菜园子没有了，院边的几棵枣、李、杏树没有了，东墙底我家磨面的“磨子”，只剩下磨墩子，上下磨盘没有了，鸡屋、兔舍荆棘丛占领，找不到痕迹，茅房呢？茅房的半拉子围墙还在，依稀可辨，茅坑，茅厕石板不见了。

我们的梦中乐园，我们的天堂没有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满院的杂草，小榆树，各种荆棘丛，一派萧条，一院荒凉。

我们充满温馨的，灯火通明的窑洞呢？我们的东窑、西窑、黑窑子，里屋、外间、过道呢？

我们贫穷而富有的光席子土炕呢，我们弟兄四个伙盖的那一床被子呢???

身后是残存的几段土墙，几处土堆子，昔日的窑洞不见了，我和弟弟妹妹的那个家没有了。

我们的天，我们的顶梁柱，我们身板挺勃的父亲呢？

胸腔有个海，眼眶中含满泪，嗓子里拥有千言万语……

故乡的窑洞，我呱呱坠地的地方，我的来路，您的孩子，我回来了，您在哪里？

看不见窑洞，找不见家门，回不去了的屋子！有的只是残存的土墙，大堆小堆的几处塌土，满院的荒芜，以及我和弟弟妹妹脑海里的记忆，记忆中思念着的那个家的样子，再回不到从前的岁月……

我和弟弟妹妹站在熟悉而陌生的自家院子里，潸然泪下……

如果时间可以倒流，我希望能回到我的幼年、童年，哪怕自己余生多吃点苦……如果真有时光隧道，我愿意穿越时光隧道，哪怕自己余生多受点罪，如果红裤带能拴住太阳，我定会听老人的话，后脑壳不长反骨……

如果有可能，让我变成后弈，我便不先射另外的几个太阳，我就将先把太阳的时针，拨回我生命的起点，让它重新开始……

欢快的扑进下地归来的父亲臂弯，用两个小拳头为父亲捶捶肩，捶过左肩，捶右肩，捶罢，再调皮地揪一下父亲扎人的胡子……

静静的一动不动的躺在母亲的怀抱，低头吃一口奶，抬头看一眼年轻漂亮母亲脸蛋上，星星一般清澈美丽的双眼，或盯着母亲的眼，回报母亲个稚嫩、羞涩的笑……

如果有来生，我愿放弃现在居住的城市，楼房，青山绿水的美丽庄园，村村通的水泥路，阔平房，放弃方便、富有，放弃奋斗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，重回我的小山村，重回我的泥坯房、土院子，去过那种贪穷、简单、快乐的日子。

如果的如果……

其实世界上就没有如果，时间也不可能倒流。只有过去、今天、明天。

……

告别故乡，拜过天国的父亲，我和弟弟妹妹回去跟八旬老母亲团聚，一起吃饭。